路过你的城市还听那首歌
滕建国
路过你的城市，还听那首歌。那首格调优雅、词曲皆美的歌。那首歌，三十多年前我唱过，那首歌，三十多年来我不敢再唱。
路过你的城市，一边听，一边回忆。突然间惊觉，我们都已不再年轻。应了那句老话：初听不知曲中意，再听已是曲中人。
路过你的城市，阳光灿烂，万里晴空。湘江边的点点鱼帆，岳麓山的片片枫叶，无一不在歌诵英雄城市红色旧都的伟大与沧桑。
路过你的城市，脑海中一遍遍回放北大红楼、未名湖畔的点点滴滴。篮球场上纵横穿插的场景，图书馆里默默看书的青春，实验室里聚精会神的实验……那些年，我们出双入对，结伴同行；那些年，我们同唱一首歌；那些年，我们激扬文字、指点江山，粪土当年万户侯！
路过你的城市，突然间想起：这里是你的故乡，也是我的故乡。我们除了是北大、清华的同学，还是一个省的老乡。突然间想起，你多才多艺，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无所不精；突然间想起，你的歌声，你的文章，你的同声翻译，都是那个时代里不可多得的人间代表。
路过你的城市，绿水青山、绿树红花。突然间接到久未联系的同学电话，天南地北寒喧闲聊之际，自然而然问起你——电话那头，传来同学惊讶的发问：建国忘了吗？我们那一届的好代表不是英年早逝了吗？我无语凝噎——好半天说不出话来。蓦然想起，你不在了。天妒红颜。你离开我们整整三十五年了。那一年，我28岁，是中航工业年轻的技术员；那一年，你27岁，是外交部驻德国大使馆年轻的外交官。
路过你的城市，耳机里听着催人泪下的《梁祝》。视线早已模糊，大滴大滴的泪珠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。你不在了，你不在了，天妒红颜，万恶的造物主没有人性、没有慈爱。
路过你的城市，天妒红颜，你不在了。我们于茫茫人海之中相识，又于茫茫人海之中擦肩而过。人生短短，这样生离死别的大苦大悲，又有几人能够承受？27岁那年你走了，可怜你的双亲白发人送黑发人；28岁那年我不再唱歌，为你写下柔肠寸断的《离别赋》，为你请来石匠立下墓碑。我记得，我在那墓碑前坐了整整一天一夜。没过多久时光，我就调回了北京。临走之前，我去看过你的父母。我将当时身上仅有的二千元钱留给了二老，他们死活不收。我只好说，这是大学读书期间，陆陆续续欠你的借款。没有来得及归还，你就不在了。
路过你的城市，买点鲜花，买点香纸，买点生前你最喜欢吃的麻花糕点。我指挥司机去了你的墓地。三月清明，杜鹃悲啼，我紧紧抱住你的墓碑放声大哭——我也老了，不再年轻。身体尚能动弹的一天，我会一年看你一次。如果有一天，我再不能来为你扫墓，请你原谅，我已不在这个世界！
路过你的城市，听着那首熟悉的歌曲。临别之际，我一步一回头。山无语，凝噎。水无声，静流。
